最後一件會記住的事

過年時到朋友家拜年，她家裏住着已經失智多年的曾祖父，老人家除了不認得人之外，尚算壯健。

每年都聽到他嘮嘮叨叨說着同一番話，怪責離家已久的小兒子：「正衰仔！把我全副身家輸光了！」

我們都見怪不怪，要是哪年聽不到才不自在呢。

老人家不管聽的人是誰，也未必是想找一個人判斷誰是誰非，雖然其他家人把他照顧得很好，據說他一生中有趣的經歷也有不少，奇就奇在他別的都忘了，就只對這件事一直念念不忘。

我也聽說過一個得了失智症的母親，她到一生最後的日子，唯一記掛的就是那個患上精神病的兒子，她總是對人說：「不知道是不是我養得不好。」自責不已，始終無法釋懷。

我不禁想，人永遠不會知道，老來的時候，最後一件會記住的事是甚麼。也不是說一輩子樂觀的人就一定只記住開心的事，心裏某一個結，可能埋藏了大半生，連自己都以為沒有放在心上，誰知等一切都忘記得光光淨淨之後，那件事才會浮上面來，只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人，把它當成無關緊要的事來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