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都是凡人

3天前

曼谷返港的飛機上，放好行李，只見附近坐了一班內地同胞，很吵。空姐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，有一種「唉，佢哋係咁啦」的不言而喻，無奈又帶些蔑視。我絕望地問︰「可以換位嗎？」空姐很體貼︰「後排有空位就給你換過去。會提他們不要吵，唉，但通常不會聽的。」

起飛了，出乎意料地竟然全部安靜下來。坐在我旁邊的兩夫婦有着農村人的氣質，蜜色乾啞的臉孔，憨厚中卻又很有禮貌；她叫空姐拿毛氈，一直帶着笑容「謝謝」說個不停，空姐卻有些晦氣嫌煩。那個笑容啊，是如此的善良，更凸顯出我們的「殘忍」，也令我很慚愧。一見到內地人，不理三七二十一，很容易由眼神到身體語言都充斥着不屑……（試過一次，在航班上有位空姐誤以為我是內地人，跟我說港式普通話，無端白事地態度非常無禮惡劣。）我們憑甚麼隨便蔑視別人呢？我們有多高貴多文明呢？為了補償「醜行」，釋放善意，我把笑容和飛機餐的Kitkat送給他們。

美麗有禮的空姐過來說︰「有空位了，你可以過去坐。」我說︰「不用了，無問題呀。」

15年前

想當年，有幸去倫敦做一個全球大pitch，我是唯一的亞洲代表。日間困在公司開會又綵排，回到酒店繼續做到凌晨四、五點。有一天放lunch，又懵懂又緊張又疲憊的我，沒留意有人正在排隊就打算拿起食物，一個英國女同事大聲叫我不要打尖，那個眼神和表情，就是一副「你們這些中國人就是這樣」的意思。當場氣急攻心，卻又欲辯難辯。

人在外，當遇到好失禮的強國遊客時，「我是香港人」的意識特別強烈，誓要劃清界綫；當遇到外國人無禮的歧視時，「我是中國人」的意識洶湧而至，立即想組織義和團；當遇到喧嘩巴閉的香港人時，「我是外星人」的意識即時彈起，唔關我事呀。

明明一人做事一人當，卻往往牽扯到民族、國籍、身份這些labels上。世界太複雜，做人太艱難。

（本欄逢周二刊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