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運如何折磨我的父親

我相信命運，因為命運就是現實。趁着父親節特別懷念先嚴的時候，就讓我告訴大家命運曾經怎樣折磨他。

我出生時家境不錯，父親在灣仔做醬油生意，從廠裏將一埕一埕的豉油拿回來重煮入瓶，貼上他的字號，然後着伙計挑擔瓶裝的成品挨家挨戶的送去。他最重視的是把豉油重煮，水份少了味道便較為濃厚，而且可以延長食用期限。在50年代初他的豉油是真正有機的，沒添加任何防腐劑，所以每星期他都要派員工逐家收回未用完的豉油，免其發霉吃壞及嚇壞人而影響了招牌。他的產品因為口碑不錯所以不愁生意。我們也賣過腐乳、南乳，不過有次見到瓶裏有蟲，驚得我們不敢再賣。你們現在吃到的腐乳，一定會用上很多的防腐劑！

然而好景不常，有一年他回鄉探親後突然雙腿乏力疼痛，有時甚至會痛得慘叫流淚。他說痛楚是從骨髓透出來的，形容這是「骨火痛」。那時某著名私家醫院認為他患了骨膜炎加痛風症，但是吃了幾星期西藥仍不見效，然而藥物的副作用卻令他的視力開始模糊，到後來差不多瞎了！照我事後估計他經常吃未熟透的食物尤其是禾蟲，而那些寄生蟲微生物已隨着血液走入骨髓造成發炎，普通的抗生素對付不了。他不斷去找不同的醫生，而他的病連街坊都知道，於是引來些江湖騙子上門說包醫他的病。結果這些「神醫」拿了訂金後便一去不返。

當時父親靠着一種叫「檸檬精」的成藥止痛，卻原來它的主要成分是「必理痛」也有的撲熱息痛（paracetamol）。撲熱息痛有很多副作用，長服會引致內出血。藥房店員叫他不要吃了，他也知道後果嚴重，遂聽從電台節目所教改吃生蒜。他覺得效果不俗便拼命吃，弄致家人也受不了，只好自己整天躲在房中。

然而禍不單行，當他視力日差，整天要由母親陪着到處求醫的時候，店舖因乏人料理而令生意一落千丈，收帳的竟虧空公款，員工又相繼離職，加上淘大、東方醬油及內地生抽王，以不會發霉且更便宜的豉油攻陷本地市場，父親的醬油生意惟有結業，整家生活頓陷困境，到最後他更因為糖尿病併發，加上多年來的藥物敏感導致雙腿皮膚潰爛，痛苦而終。

倔強的母親不肯向親友借貸，寧願把嫁粧當押。記得最窮的時候，我曾拿着一角錢去大牌檔買些麵包皮，一家人強忍淚水將麵包皮泡浸糖水充飢。那時我向母親發誓要努力唸書脫貧。今天我慶幸能夠和我的馬匹一樣名利雙收，研究出有效、沒副作用的醫學及補充劑造福人群，並且享受着幸福愉快和健康的家庭生活。然而子欲養而親不在，人生不無遺憾。

那些年的辛酸都是由先嚴失去健康引起的，所以我要提醒天下父親切莫諱疾忌醫，因為不小心飲食罹患惡疾而不及時治理，便會摧毀了整個家庭的幸福。記着，命運是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。

（本欄逢周五刊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