養，唔養，以及人之養

好朋友飼養了15年的松鼠狗蒙主寵召。毛孩脫離了纏繞多年的痛楚，但主人失去至親的痛苦良久仍在。最近我到朋友家作客，在沒有狗吠聲的客廳中，聽他們訴說毛孩的最後時光，大家都雙眼通紅。我很明白他們的感受，因為我也試過。

我家的芝娃娃叫Happy，生於1989年我小學六年級之時，活到2005年，即我從英國完成碩士學位返港那年。仍清楚記得那天返家，Happy細小身軀的胸前雞蛋般大的腫瘤流血了，方太與我急忙抱她到獸醫診所。大家心中有數，那是與Happy的最後一段旅程。我們聽從獸醫的意見，一支針讓她脫離痛苦。縱使Happy已離開了13年，我仍忘不了當時她由暖變凍的身軀，亦走不出那目擊死亡的陰霾，現在邊打稿，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出來。

這13年裏我反覆思考一件事，既然確定自己愛狗如命，究竟我應否再養一隻？特別是近年政府鼓勵領養，社會的保護動物意識增強。可是13年來我再沒有與汪星人為伴，正確一點說，我不敢再與汪星人為伴，不是我不愛，而是我接受不了他們離我而去的感覺，情況有如一個相處已久的親人突然離世一樣。加上我現在的工作比養Happy時多十倍，繁忙時段家中沒有人代為照顧小狗，主觀客觀條件並不容許養狗。凡事並非單方面喜歡便可以不顧一切地做，因為當中牽涉責任問題，有如家人般的一生一世責任。如果我的心理狀況及居住環境未能調節到，我寧可不養。

想養，但不能養，我可做的方法，是把愛狗之心放在別人的犬隻上，愛護及尊重毛孩。當過狗主，我明白最難堪的是當你拖狗出街，其他人報以不友善眼光或兜路走，甚至有家長教導年幼的子女時，會指着汪星人說︰「你再曳就叫隻狗過嚟咬你！」對於狗或狗主最有力的支持，其實是簡單的一個笑容或招呼。我這個矛盾的前狗主，希望能用其他方法為廣大的毛孩多做點事。

（本欄逢周一刊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