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之約

因為深愛這個家，所以選擇原諒；因為見過這世界，所以懂得寬容。

醒來時，淚痕乾。機艙外，明月如弓，掛在杳無人煙的大山深深處，蒼茫如畫。忽然想起人生在世，赤子之心地走了半世紀，這是我少年時代不曾想像的漫長。那時候愛藏在被窩裏偷偷看日本小說，追求青春時或轟烈或靜寂，就死去。再投胎，永遠活在不要長大的理想境界。無論是太宰治的《人間失格》，還是三島由紀夫的《金閣寺》，教我明白世間所有好物都不堅固，無堅不摧的是石頭。悲劇式的死亡，是青春的最佳讚禮。看完打開被窩，月光如洗，照到慘白的雙手如同白骨，我就用右手搭着左手，就像少年摸着老年的我說再見。

搭香港航空飛越洛磯山，壯麗河山，千里冰封，渺無人煙。無邊際層巒疊山的水墨畫，濃淡相宜，層次分明。要命的是黑壓壓萬里大山上點綴的兩種潔白，一動一靜。神秘移動的似薄紗、似棉花，半透明的像阿拉丁的巨大飛氈，正在輕盈飛越萬重山。原來是雲海！

那黑壓壓的群山之巔，還有一簇簇盛放的潔白花樣，如天山雪蓮，盛開在王母娘娘的瑤池旁邊。原來是千年積雪，現在是金秋，還在盛放。飛機追着太陽的方向飛，漫天彩霞熠熠生輝，直到一抹紅日跌在如金字塔頂的山尖。

（本欄逢周一刊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