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恨我童年

每個人的童年總會有些遺憾。說起來，我的遺憾事也不少。中學時代最重要的一環，除了讀書、讀書及讀書之外，就是旅行及宿營。但不知就裏，我們三姊妹由中學開始，便不獲批准去宿營。個性較反叛的姊姊呼天搶地哀求，仍未能成功申請「不反對通知書」。姊姊有一次先斬後奏，深夜在長洲致電母親說：「今天不回家。」我媽從聽筒另一端怒哮︰「不知廉恥！」

何以去宿營會「不知廉恥」？我後來知道原來兩老前衞地未婚懷有姊姊，怕我們仨重蹈覆轍，所以下達宿營禁令。兒時我是順從度甚高的小孩，虎媽說不准，我不會反抗，縱使事情違我所願，惟有在心內暗許，我將來一定去宿營去個夠本。結果多年來，旅行有去過，酒店有住過，但中學style的宿營始終沒有涉足。

另一樁憾事，是我童年時很愛音樂，很想學鋼琴。碰巧小四時教會的司琴姐姐開班授徒，難得我成功游說媽媽給我機會學習。學琴一個月，琴技沒有突飛猛進，測驗成績卻退步了，由90分跌至70分（而已），但虎媽又再出動，說學琴影響學業，不准學，沒有酌情機會。聽話的我放棄了興趣，惟有在心內暗許，我將來自己有賺錢能力時，一定去學個夠本，仲要考八級。不過到我有謀生能力20多年，仍未開展學琴宏願。

有否發覺我們從小到大心內儲起很多遺憾，說好了將來實現，但往往說了算。有些朋友會把自己的遺憾投放在兒女身上，例如有人兒時想做醫生做不成，要逼阿囝幫他達成心願，但阿囝志不在此，夾硬要兒女做你翻版，何苦呢？

有些兒時憾事現在起步未必追得上，但有很多事有心不怕遲。我曾擔任一個演講比賽的評判，一位參賽者用「五秒鐘」做題目，說人類對自己許下的承諾，如不在五秒內實行，很容易說了算，所以一定要坐言起行。2020年1月1日我彌補了一個兒時的遺憾，就是在大嶼山塘福宿營一晚，跟丈夫一起BBQ，聽着隔鄰大夥女生播着強勁音樂，很青春。另一個遺憾，我已物色鋼琴課程，目標要在倫敦火車站公共鋼琴演奏一曲。我相信年齡不是障礙，心境才是關鍵。

（本欄逢周一刊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