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父深情

曾幾次訪問張五常教授，他是一個性情中人，話匣子一打開便可以滔滔不絕。

女兒3歲那一年，張五常有一個重要的約會，而且要去一間很高級的餐廳吃飯，想同女兒去，特意挑了一件漂亮的衣服給她穿上。他跟女兒說︰「你可以不去，但去了你要知道怎樣做，要大方得體，斯文有禮！」女兒不想去，張說︰「爸爸希望你去。」

那一個晚上，她表現得體、大方、有禮，4個小時沒有離開過那張椅，回到家裏她問爸爸︰「Dad！How did I do？」

他眉飛色舞。

1982年，張五常返港後，不想靠關係入名校，希望兒子以真材實料考試入讀。校長很客氣，表示張的兒子既在美國長大，英文不成問題，但數學就要考。

他心想美國小學教的是數學理論，而不是數學問題的解答，所以香港初中的數學比美國深澀很多。他問校長借了一份數學試題的範例一看，知道兒子考試一定凶多吉少。

回到家，他跟兒子說︰「明天你要考數學，但毋須準備，你根本不可能及格。」到了凌晨4時，張見到10歲不到的兒子房間仍有燈光，入去看看，兒子正拿着一本美國數學課本溫習。

張五常憐惜地說︰「你學的跟香港考的根本不同，惡補也沒有用。」兒子竟說︰「我也知道沒有用，但不想你失望。」他百感交集。

他很愛兩個子女，這些年來心路歷程中有沒有改變過？

「沒有！他們出世的時候，身為教授做了湊仔公，看過很多教人育兒的書，最後都是不知道怎樣教。惟有盡量去愛，令到他們感到愛。他們自小都是由我每日一早親自煮早餐，帶返學和放學，他們自小就『黐』着我這麼多年來，他們知道這個爸爸是『錫』他們的。現在我想陪他們到荒山野嶺地區釣魚打獵，搭帳幕談天……我想陪他們，但他們長大了，有自己的事。」

為父深情。

（本欄逢周一、三、五刊登）